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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伞

最近几天天空都阴阴的,像是满涨的膀胱却找不着厕所,不尿在裤里是最后一丝的羞耻。今天中午一反常态,烈阳高照,但以东南亚人特有的皮肤触感,空气中的潮湿愈加升高。 烈阳加上高湿度就产生令人难受的体表高温,及粘腻的皮肤表层。 这膀胱真会挑时间。就如妈妈帮哭闹的婴儿换尿片,一股尿柱喷射而来。傍晚5点半,准时下班的人们从建筑物内涌出,积累已久的雨一瞬间降下,洗涤万物。但仅仅是暴雨,不足以令东南亚人惊恐,雨伞已是标配。那猛烈的强风,将雨滴带入不同方向,钻进各种死角,行人拿着雨伞,也只能保护肩部以上的方寸之地。猎猎强风,才最令人苦恼。 我站在巴士站后面的走廊,依然有点滴雨水随着风飘散在我身上。车来回川行,连绵的雨滴让车灯有了短暂的实体,不停前进,也不断变化。我总是禁不住这么想:车子里的人看着路边这些湿漉漉、等着巴士的人,心底生起一股感慨的心情。真好,贫穷此时唤醒了人的感恩,也在短暂的时间内拥有了形象,及雨停后的即刻消散。 倏尔天空一闪,紫气中带着强光照亮犹如巨川的大地,这强光灯是个幌子,大脑还愣着,劈开大地的巨响随之而来,空气中的粒子剧烈碰撞,震动耳膜。我的头缩进肩膀中间,过了半晌,才知道被闪电骗出了洋相。那也没办法的,我这么对自己说。这毕竟是对自然的敬畏。 大脑要纠正我的偏见 巴士内是截然不同的世界。门口是个结界,方才踏入,浓厚的冷气将我团团包裹,双层巴士宽大的身躯就像移动的城堡,让人短暂逃离门外的红尘烦恼。当我踏着潮湿的脚步,所有人或不经意,或假借查看窗外风景,快速打量进来的乘客,眼光再返回发亮的屏幕,微小的颈部动作不容易捕捉。也许这冰冷,一部分来自人与人之间的间隔。我在二层找了个座位,隔着玻璃,好整以暇看着路上或跑、或淋雨、或举着雨伞却毫无用处的行人。 到站了。大家都在出口处等着,虽然好似有条隐形的队列,但每当门打开,总有老阿姨神不知鬼不觉穿插到你前面,再慢悠悠下车。此次也不例外,即将到站时,我还站在巴士中段,就有几个老阿姨填满我前面的空位。 门打开,雨声立即变得立体。前面有位阿姨在巴士里打开了伞才走出去。她举着伞站在门外,举另一只手扶我面前的老阿姨出去,我想她们应该是老闺蜜,所以等举伞的阿姨离开我好大步跨过这段雨区。怎知她举着手示意我过来,这伞不仅隔绝雨,还隔绝了人的距离。我快步走过去,从嘴里吐出僵硬的谢谢。 我曾在新加坡市议会工作,每天都遇到许多奇怪需求、无理取闹、神神叨叨的居民,而需要处理居民相关杂事的物业同事更是不停吐槽。久而久之,我对当地居民产生不好的印象,觉得他们承受的压力太大,又住在狭窄逼仄的盒子里,容易憋出毛病。 大脑好似要纠正我的偏见,此时播放一段沉底的画面:一位视障人士在巴士站候车,旁边的老安哥告诉他每一辆到站的巴士车号,接着搀扶他上巴士。当时我心头顿感惊讶,记忆里视障人士出门都需要旁人陪伴照护,而这里他们可以尽量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旁人会给予适当的辅助。 生活节奏快速,行色匆匆,人脸上皆镀上一层保护色,在公共交通里,大家盯着荧幕,与其说是冷漠,也许更多的是避免交谈及尴尬对视。但只要是需要帮助,他们会毫不犹豫伸出援手。 我看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像雨被光照过一样,在某些时刻,也有了实体。
2月前
2月前
4月前
4月前
印象中的老家总是天气明朗,每个午后的热浪不断袭来,闷热得令人窒息。这使我根本没想过被雨之国度层层包围的情况,以及如被囚禁的野兽困在暴雨囚笼中的窘迫。 那狂暴绵密的雨点断断续续地敲打着腐蚀的老旧瓦檐,清脆的高频音符接二连三叮当作响,再从那不知何时被雨水渗透的屋顶点滴进来,落在我脚边的红色水桶里,大有些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意。这暮年的茶室怕是不堪重负,我隐约担心连房檐都会被吹散,再者这斑驳的地板会积水成灾,或许也能成为那浑浊的威尼斯水城。 我本该知晓这场暴雨将如期而至。每天出门前我都会从手机自带的天气预报软件中查询当天将风和日丽,亦或狂风暴雨;再决定该身穿清凉短袖,亦或身披厚重外套。偏偏这些天气预报不甚准确,我总会在艳阳高挂时被异常保暖的长袖毛绒衣闷出一身汗,不然就是被雨天刺骨的冷风从两侧敞开的袖口钻进轻薄的衣衫而瑟瑟发抖。 但今早出门时能够明显地觉察到远处连亘的山脉挂着几层朦胧的白雾而若隐若现;灰暗的天空盘桓着厚重又绵密的阴云,只有几缕暗淡且冰凉的晨光成功照射到地上。伴随着成群低飞的麻雀和呼啸而过的晨风,潮湿的空气带着水气氤氲扑面而来,叫人不自觉地打了几个寒颤,即便是瞎子也能知道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节奏。 于是我聪明地选了套毛衫,还披了件特别厚的外套,自信出门。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此时此刻的我只能无奈地呆坐在座位上,瞄了眼自己这身看起来有些夸张的装扮,才晓得即便算尽天机准备充足,依然无法避开生活自带的劫难,该来的风雨绝不绕道而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出门前因嫌雨伞有些沉重而故意不带在身上的决定,很多时候生活就是如此措不及防。 我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看天气预报了。 但转念一想,即使带了伞,彻底淋湿的概率也极高,毕竟从天而降的雨不是笔直地落下,而是随着大风乱中无序地从各个刁钻又意想不到的角度刮来,让人防不甚防。尤其这种狂风作响,猛烈异常的暴雨,只能保护头顶的雨伞怕是作用微乎其微。我只能如此想着,以达到一种精神胜利,再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所幸留给我的时间还算充裕。但这也不免让人懊恼,我应当在刚才雨点细碎时就离开的,若不是一心想等到雨停时再走,我现在本可安然无恙地在课室里舒服地坐着看书。 无奈叹气间,店里的老板忽地给我端来一杯升腾着白气的咖啡,在我讶然时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靓仔,喝杯咖啡热热身子吧。”我对这位大叔投以感激的目光,来自同乡的缘故,我在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承蒙了他太多的照顾。“这暴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下的。这里总下雨,和我们那儿太不一样了。”大叔有些感叹道,而我默默地点点头,心想所言甚是。 遥记儿时总会被炎热又干燥的中午折磨得汗流浃背,一日里总需要沐浴几次;口中嚷嚷着快热得融化了,却又坚持不肯洗冷水澡,实在矛盾。上小学时最令人欢喜的莫过于清晨的沥沥细雨,虽说这是小概率事件,但只要那天是由冰凉的雨点开启的,整日都不会有烦躁的热带风来袭。若周末午睡下起滂沱大雨,躺在单人床上看着窗外婆娑作响的树叶和瓦檐滴答落下的雨滴伴随土地湿润的气味弥漫至鼻端耳旁,那将会是最好的摇篮曲。睡醒时在火红的夕阳下踩在露水重重的草地,和小伙伴们无忧无虑地顺着凉爽的晚风奔跑,运气好时也能看见天边色彩略暗淡,半透明的五色彩虹,是童年最美好的篇章。 当年下雨时总有父亲的伞。虽然多半还是会被雨淋湿,但不知为何竟会有些因刺激感的悸动,大概是因为风和日丽久了也会期待一场阵雨的洗涤。我从来不需要带伞,因为我知道总会有人替我遮风挡雨。撑伞的人总会把伞往我的方向倾斜,我看着雨珠汇集,串成一条连贯的水流沿着伞的尾端绕开我后流畅落下,暖烘烘的心在阴冷的天里能够捂热所有冻僵的掌心。我喜欢将手伸出伞外感受那冰凉的雨滴,那时的自己拥有着的是一种单纯的快乐。反之若没带伞,那将是我最快活的时刻。那时我总喜欢大力踩踏那坑洼里的污水,水花四溅之时也会被父亲恶狠狠地怒瞪,却又对我无可奈何。更有试过在无伞时傻乎乎地把头颅藏在父亲宽大的衣摆下,然后被他气急败坏地把我抬进车里。 这场粗暴的大雨仍在持续,且有愈演愈烈的节奏。那冷冽的罡风和潮湿的水雾不断从开放的窗户刮进来渗透我骨髓,将那杂乱不堪的思绪吹回正轨。人群卯足了劲扯开嗓子沟通,与那狂啸的风和自天空倾泻而下的汪洋混成一体,嘈杂无比。这场暴雨貌似没有停下来的征兆,仿佛要把所有人吹走,仿佛要彻彻底底地将这座城所有的污秽冲洗干净。我鲜少目睹一场如此狂乱的暴雨,倾泻而下的洪流白花花一片,雨点千军万马似地疯扫而过;两岸草木皆被摧残得不堪入目,更别提那一簇簇柔弱的黄花,凌散的花瓣随纷沓的落叶与川流一起汇集成水渠里的浑浊。外头的世界早已被浓雾遮掩而一片白蒙,所有景物都已模糊不清,就像那看不清前路的人一样迷茫。 茶室老板吆喝着店里的打工仔拉下窗幕,却是徒劳——不出一会儿那斑驳的海军蓝遮雨布就被烈风气流高高抬起,在空中翩翩起舞。途中还殃及几桌客户,使原本就喧杂的氛围更加混乱。不同人的声线自四面八方传来,开始交织,再消沉在风雨中。我轻嘬一口咖啡,甜腻中带点酸涩的咖啡香在舌尖如花绽放。期间也多次端详钟表,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快速流逝,成吨的雨水却依然没有流尽,而时间只剩下20分钟了。再等一等吧,我只能在心里如此默念,期望雨势逐渐变小。外头也有不少人抱着和我相同的忧虑,频频在屋檐下来回踱步,都在苦苦思考着对策。其实也无非是在原地等待亦或勇敢往前冲两种选择,但这些西装革履的成年人显然都不具备什么冒险精神;尤其在看到某个撑伞的行人因塑料伞被强风卷走而尽数湿透的狼狈模样,更是倍加坚定地杵立在原地,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觉到原来在困境前,人类的悲欢是相通的。因为都是一群束手无策的人,哪有别的思绪,都是无助罢了。 发愣间忽地发现路中央正有几人身穿白色校服,众目睽睽下在风雨中飘摇。看着这些无畏风雨的中学生嬉笑打闹着奔跑,一阵复杂的情绪莫名兜上心头,回想起当时我好似也曾这般莽撞地往雨里冲。 那几年的中学生活依然酷热难耐,只是黄昏放学会不时下起太阳雨;虽多是温柔的牛毛细雨,但老人家常说的在太阳雨下淋湿容易生病,我深信不疑。于是在太阳雨下徒步到补习中心的日子,就是伤风感冒风湿头疼的日子。几乎从那个时候我便开始厌倦起这些潮湿粘腻的雨。每回生病总伴随着湿透的身体,实在是个糟透了的体验。(9月29日续) 相关文章: 戴晓珊/秘密清零 黎紫书/我懂 杰阳/去意
7月前
8月前
11月前
1年前
雨天能够看见爱的大小——撑的是同一把伞,却能从雨伞倾斜的程度去看见爱的程度。爱,不顾雨的反顾,成为了比伞更坚强更强大的后盾。 发现这件事以后,每次下雨我都会注意起别人的伞。我的工作室在二楼,正好面向一个很大的落地窗,经常可以透过窗口看到许多行色匆匆的人们。这个雨季,没有一个下午是天气晴朗的。冷飕飕的天气吹得我浑身打战,实在想一把躺到床上舒服地睡去。所以当工作累了,我便会泡上一杯热咖啡,暖暖身、提提神,靠在椅子上仔细地观察这个世界。 下午,一般上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也是学生们放学的时间。有许多学生选择在放学之后参加补习,恰好我的工作室附近有很多补习班,因此这个时间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学生与家长。有一辆银色的车子停在我的工作室前,首先是一个中年男子下车。打好伞,他打开副驾驶的门,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背着又大又厚的书包,她有些艰难地下车。这是个父亲送孩子来补习的情景,但这倾盆大雨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雨伞都有些抵挡不住大雨的威力了。如果不是因为补习班的位置有些偏僻狭小,父亲肯定会直接把车开到正门口。 只见父亲替女孩撑着伞,雨伞过半都在女孩那里,父亲的肩膀湿了一大片。父亲再狼狈,都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淋到一点雨。把女孩送到补习班之后,父亲才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他快步跑回车里擦干净湿透的身子避免感冒。接下来,我又陆陆续续看到了很多这样的组合。基本上所有家长都会把伞的大部分往孩子的身上倾斜,生怕他们一不小心淋到雨发烧,这样的结果可会操心死那些父母亲。 因为今天的雨下得特别大,家里人也担心起我的安危,让我早点回家休息。毕竟滂沱大雨之下,没有人可以保障我的安全。我听了家人的劝告,决定收拾东西提早下班。还好我的是个人工作室,不用被朝九晚五的规定以及老板束缚着,可以随心所欲的上下班。身为一个对自己负责的人,如非必要我绝不会这么做,但今天的雨实在下得太大了,再晚一点回家我自己也担心。 来自陌生人的温暖 凑巧我的车子拿去送修,无奈之下只好到巴士站等巴士。我一个人撑着伞小跑到有遮雨棚的候车亭里,要是我再慢一点就要成为落汤鸡了。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地等待着巴士的到来。就在我刚到不久,一个30出头的女人湿答答地踏进候车亭。她没有伞,只能用背包勉强地挡雨,可想而知并没起到太大的作用。我认出了,这个女人身穿的工作制服是我工作室那条街上其中一间餐厅的,应该是在那边工作。看样子,她也是提早下班了,老板很通情达理。 我还以为女人也跟我一样是来等巴士的,岂料一辆私家车停在车站前。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人撑着伞下车,来到她的面前。男人细心地呵护着窝在他身旁的女人,一步步护送上车。男人雨伞倾斜的程度可一点都不输其他父母与孩子。虽然只有很小的一段路,男人巴不得把伞都给女人似的,自己根本没遮多少。 不久,我的巴士也到了。没有人替我遮伞显得我有些凄凉,虽然身体冷得直发抖,但一上车司机的举动却瞬间温暖了我的心。司机给我递了一包纸巾,让我擦干身体别不小心感冒。来自陌生人的温暖真的让我在这寒冷的天气有着一丝丝的慰藉。热衷于观察人与事物的我,一如往常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安顿下来以后,我看着窗外,又注意到了许多倾斜的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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