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城 | 保护珍贵遗产 峇峇娘惹文化

在我国的多元文化中，峇峇娘惹文化无疑是最特别的一种。它的故事可以追溯到15 世纪，当时中国福建、广东的商人随着郑和下西洋来到马六甲做生意，有些人娶了当地的马来女性为妻，他们的后代就是土生华人，男的叫“峇峇”，女的叫“娘惹”。这个群体既保留了不少中华传统，也吸收了马来文化，慢慢发展出独一无二的语言、服饰、饮食和礼仪。

马六甲是土生华人最早的聚居地，后来他们的文化影响力扩展到槟城和新加坡。土生华人非常重视家族观念、祖先崇拜和传统节庆，但他们也采纳了马来人的饮食口味、服饰美学和部分礼仪习惯。语言方面，他们创造了“峇峇马来语”，用的是马来语的语法，混合福建话词汇，还夹杂一些英语。这种语言在马六甲曾经非常普及，但现在会讲的人越来越少，年轻一代多用英语或标准马来语交流。

说到服饰，男性多穿长袖上衣或花式峇迪，而女性的代表服装就是卡峇雅（Kebaya）。这种薄纱刺绣上衣配上色彩鲜艳的蜡染纱笼，手工非常精致，还能展现女性的优雅曲线。如今走在马六甲老街，常能看到游客穿着卡峇雅拍照打卡，把自己变成“临时娘惹”。

美食更是娘惹文化的招牌。椰浆香浓的叻沙、酸辣开胃的亚参咖喱、色彩缤纷的娘惹糕点，这些菜肴融合了中式烹饪技巧和马来香料的风味，层次丰富、香气四溢。娘惹的婚礼仪式也非常讲究，中式的“过大礼”和马来式的迎亲仪式都会出现，一办就是好几天。农历新年、中秋节依旧会庆祝，但吃的、穿的、玩的都带着娘惹的特色。

不过，时代变化给这门文化带来了很大冲击。城市化和现代生活方式让很多年轻人更倾向于主流马来西亚文化或西方生活方式，传统价值观和身份认同感变弱。语言流失是最明显的。很多家庭已经不再教孩子峇峇马来语，这种语言正处在消失的边缘。传统服饰和美食的制作需要高超的手工和大量时间，但年轻人兴趣不大，愿意接手的传承人越来越少。加上跨族群婚姻的增加，文化的独特元素在家庭生活中逐渐被淡化。

好消息是，最近几年峇峇娘惹文化又出现了一些复兴迹象。旅游业是重要推手。马六甲的博物馆、餐馆、民宿都用浓厚的娘惹风情吸引游客。各种服饰体验活动、传统婚礼再现、娘惹舞蹈表演，以及娘惹烹饪课程，让公众有机会接触和体验这种文化。

影视剧和纪录片也让更多年轻人对娘惹文化产生兴趣。政府和非政府组织也积极参与，像国际郑和研究院就不时举办展览、提供娘惹糕点制作体验、峇迪蜡染体验等活动，为文化保存创造条件。

峇峇娘惹文化是东南亚中马文化融合的珍贵遗产，它见证了跨文化交流的深厚历史。任何文化一旦失去生活土壤，就会变成符号化的存在；但它的复兴也说明，文化在适应时代的过程中，可以换一种方式继续发光。未来，能否在保留传统与接受新事物之间找到平衡，将决定它能否继续在下一代的生活中绽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