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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粽子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已不是什么稀罕物。因为不再受时令的限制,只要你想吃,就能像各种小点心那样随时随处都可买到。然而,在我的记忆里,粽子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存在。记得小时候,粽子是多么的罕见,只有端午节来临才能在饭桌上看见粽子。 小时候,每当进入农历五月,阿嫲都会从繁忙的“打牌事业”中抽身。因为她要赶在五月初五之前到菜市场购买制作粽子的材料——糯米、五花肉、香菇、虾米、咸蛋黄、栗子,还有最重要的粽叶和咸水草。阿嫲制作的粽子与其他人不同之处在于大家都使用棉绳来捆绑粽子,而阿嫲则选用咸水草来捆绑粽子。因为她觉得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方法,带着一种古早的味道,是现代的棉绳无法替代的。 关于制作粽子的材料,阿嫲向来心中有数,绝对不会过多或过少。这似乎是老人们独特的超能力。当阿嫲把粽叶买回来后,她便会利落地将粽叶进行清洗与挑选——叶片必须完整,颜色统一,大小均匀才能被看上。选完了之后,阿嫲会拿来一个藤篮,接着把粽叶放入藤篮里,反复用自来水一片一片冲洗干净。 每当这个时候,阿嫲总是不断地碎碎念:“最烦过节搞这些。”虽然嘴上满是抱怨,但是手还是诚实地把水龙头打开了。可是由于忙着抱怨,所以总是拧过头,水柱猛烈冲击着藤篮中的粽叶,大量的水花顿时蹦出了篮子外,溅了阿嫲一身。本就烦躁的阿嫲变得更加暴躁,扯着大嗓门骂道:“我真是命苦啊!”全部粽叶清洗干净后,便放到水桶里泡着。 五月初四晚上,阿嫲便会开始准备馅料。她会拿出她的“屠龙刀”——虽然只是一把普通的菜刀,也使用了多年,但依然锋利无比。只见她将大块的五花肉切成肥瘦相间的肉块,香菇提前泡发,虾米也用水浸泡至软,栗子是事先煮熟剥好的。 糯米是制作粽子的基础,阿嫲会提前将糯米淘洗干净,浸泡数个小时,直到米粒饱满吸足水分。然后加入少许酱油,仔细地搅拌均匀,让每一粒糯米都裹上淡淡的色泽和咸味。 奇特的七龙珠粽子 全部材料准备好后,阿嫲便开始包粽子。但是奇怪的是阿嫲包的粽子不只是三角形的,还有长方形的,还要是巨无霸的长方形。我记得里面有7颗咸蛋黄,所以我称之为“七龙珠粽子”。以前经常想为什么不包正方形或是圆形的粽子呢?难道是她不喜欢这些形状。现在才明白,原来她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吃饱一些,而长方形的巨无霸粽子里面可以放入更多的馅料。 记得阿嫲是这样包巨无霸粽子的,先拿两片粽叶叠在一起,卷成一个圆锥型的漏斗状,打横握着。然后放入一勺糯米,平铺开来,把7颗咸蛋黄有次序的平放好在糯米上面。接着便可以放入五花肉、香菇、虾米和栗子。最后再放入一勺糯米封顶,再使用两片粽叶覆盖着,便可以用咸水草捆绑起来。捆绑是最难的,因为绑不好到时煮的时候就会散开,所有的心血就白费了。 等全部粽子都包好后,就可以把它们放入一个大锅里,加入清水没过粽子,然后用大火煮上几个小时。随着时间的推移,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沸腾着,粽叶的清香和肉馅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飘满了整个屋子,那是属于端午节,最温暖、最令人怀念的味道。 如今在繁华的城市里,粽子的外形五花八门,馅料表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可我却总是吃不惯,总是用筷子掐着这些精致的粽子边吃边品评。可是这不就是我小时候心心念念,羡慕邻居家小孩们吃的粽子吗?可它的滋味怎么不如阿嫲那外形不精致,巨大且显得有些粗鲁的粽子来得可口呢? 或许,那粽子里包裹的从来都不仅仅是糯米和馅料,还包裹着阿嫲对我们的关爱,琐碎的对话,以及我的童年,还有对阿嫲的回忆。
1月前
我是80后祖籍潮州的登嘉楼州甘马挽人,从小耳濡目染,听了不少潮州歌谣。即使多年过去,我仍能清清楚楚地哼唱出几首小时候听过的歌谣。它们像是童年时光的回声,偶尔在脑海中响起,总能唤起一段温暖的回忆。 记得刚上幼儿园那会儿,我仍舍不得离开摇篮。每晚临睡前,祖母或大姑都会坐在我身边,一边轻轻摇着摇篮,一边哼唱几首潮州歌谣哄我入睡。她们的声音低柔温和,有节奏地轻轻飘荡在空气中,让我很快进入梦乡。那些旋律成了我儿时最熟悉的催眠曲,而歌词里蕴含的道理,也悄悄地在我心中扎根。 印象最深的一首是这样唱的:“天顶(上)一粒星,想我自幼入书斋,诗书努力刻苦读,一支笔仔会成家。”当时还小,只觉得用潮州话谱成的歌词押韵顺口,唱起来很好听。长大后才慢慢体会到,这歌谣里其实寄托着祖母和大姑对我的殷切期望。她们没读过什么书,却知道读书的重要,便用这种最简单、最亲切的方式,把“努力读书、成家立业”的道理唱进我耳朵,也唱进我心里。 祖母年轻时,带着我的父亲、大姑和小姑从潮汕揭阳市“过番”来到南洋,在登州甘马挽的一个小渔村安了家。当时生活艰难,资源匮乏,大姑没能接受正规的教育,却从不轻视知识的价值。她和祖母深知,知识也许不能立刻改变一个家庭的命运,但却能为下一代开辟出不同的路。所以,她们用歌声,把希望传给我。这些歌谣成了她们口中的“课本”,也成了我人生的第一堂课。 唱给下一代听 亲情传承 除了“提醒”我要好好念书的那首歌谣,她们也常唱另一首带点幽默的潮州歌:“天顶一只鹅,阿弟有亩(老婆,念作bhou)阿兄无,阿弟生囝叫大伯,大伯听着无奈何,收拾包裹过暹罗。海水迢迢,父母心枭,老婆唔娶,此恨难消!”唱到这里,她们总会笑着逗我:“你啊,长大后要比阿弟更快娶亩哦!”小时候的我,根本不懂什么是“娶亩”,只是觉得这首歌有趣,听了就想笑。现在回想,这歌谣其实反映了那个年代潮汕人“下南洋”打拼谋生的故事,也透露出长辈们希望我早日娶妻生子的心愿。 有趣的是,这两首我最熟悉的歌谣都以“天上一什么什么”开头,这或许是潮州歌谣的一种特色吧。简单的起头,引出贴近生活的故事,不但容易记,也便于口口相传。虽然现在我早已不需要哄睡,但有时夜深人静时,这些旋律还是会在心里不自觉地浮现,仿佛祖母和大姑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轻轻唱着,温柔如昔。 而今,祖母和大姑都已离世。她们的离去,仿佛带走了我童年的声音。从此,夜晚不再有熟悉的歌谣温柔地环绕耳畔。那些曾经在黑夜中陪伴我入睡的旋律,也仿佛随着她们的脚步,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沉入了岁月深处。而我,只能在梦里,在记忆的回廊中,静静地寻找她们的声音,寻回那段属于歌谣与亲情的旧时光。 也许正因如此,我才更珍惜这些看似简单却意义深远的潮州歌谣。它们不只是童年的一部分,更是我们潮州人文化记忆的一部分。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里,许多地方文化正悄然消退,唯有那些能被记住、被传唱的,才不至于被人们遗忘。或许某天,我也会像祖母和大姑一样,把这些歌谣唱给下一代听。 记忆中的潮州歌谣,不只是歌,更是一种情感的延续,是亲情的传承,也是岁月留下的美好印记。
1月前
1月前
一 小时候的事,早已模糊。只记得某年某月某日,不知从哪儿得来一台俄罗斯方块游戏机。蓝色塑料壳,屏幕上几个方块生硬地堆砌、消失,再堆砌,像某种无聊的苦役。我不懂规矩,随手按下,方块乱七八糟地堆成小山,没多久,屏幕上蹦出一串冷漠的英文字母,似乎在宣告我的失败。玩得索然无味,也谈不上喜欢,勉强摆弄几次,便丢在一旁,任由它生灰。 后来,身边的孩子们都在玩电子宠物鸡,一只像素小鸡,得喂养、哄睡、清理排泄物。我也央求着弄了一个,整日盯着屏幕,唯恐它饿死。相比之下,那台俄罗斯方块游戏机更无足轻重了,不知被扔去了哪个角落,兴许早已埋在抽屉底层,与断了线的陀螺、干瘪的气球、褪色的玻璃珠挤作一堆。 这么多年过去,偶尔翻出旧物,童年的影子隐隐约约浮现。然而,那台游戏机却连回忆都未曾留下,像一滴无声蒸发的雨水,早已没了痕迹。 二 比起不知所终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我倒是记得自己的Game Boy Advance SP。浅蓝色,折叠式,机身光滑,带着一丝金属的冰凉。那是童年的珍贵物件,至今还能开机。 小时候,每逢周日,母亲都会带我和弟弟去教会做礼拜。大人们坐在堂里唱诗、祷告,我们这些孩子则待在休息室,百无聊赖地消磨时间。那时有位朋友,名字大概是 Aloysius,或许是这个拼音。他家境不错,每次来都会带着Game Boy,更难得的是,他大方,愿意让大家轮流玩。屏幕虽小,却装着庞大的战场。《真·三国无双》里,张飞挥矛横扫,吕布一招旋风,满屏的士兵应声倒下。我们围在一旁,目不转睛,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那方寸之间。 后来,父亲也给我买了台Game Boy,崭新的,浅蓝色的外壳泛着微光。我得意极了,不必再排队,可以随时进入自己的游戏世界。《牧场物语》里,我在田间耕作,盼着秋收的作物;《蜘蛛侠》里,我在楼宇间飞跃,拯救城市;甚至玩过一款《史瑞克》,操纵绿皮怪物四处冒险。然而我耐心向来不长,游戏玩到一半,便又被新的吸引,没一款是通关的。 日子过去了,Game Boy早已停产了,我的游戏机也换了一代又一代。可Game Boy电源一开,旧日画面隐隐浮现,仿佛时间停滞在那里。那是 2006 年的机器,至今仍未退役,像是在证明些什么,又像是在静静地守着一段旧梦。 三 后来,SONY的PSP兴起,父亲照例给我买了一台。他总说,玩游戏可以“提升脑力”,虽然这道理未必站得住脚,但既然能正大光明地玩,我自然也乐得接受。那阵子,游戏的种类比从前多了许多,几乎每天都在尝试新作,Game Boy逐渐被冷落,干脆让给了弟弟。相比之下,PSP的画面更细腻,机能更强,连声音也更逼真。至于那台早已不知去向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连回忆里都找不到半点影子了。 那阵子,《怪物猎人》风靡一时,即使如今也是畅销作品。我和Aloysius依然联机打怪,他始终像位师傅,眼光独到,总能找到最新、最有趣的游戏推荐给我们。他耐心极了,带着我们刷任务、攒装备,细细讲解如何配装、如何判断怪物的攻击节奏,甚至在绝境中反败为胜。那时的我们不觉得这是“师徒”,只觉得跟着他玩,总能少走弯路,少吃苦头,玩得更痛快。 走错一步就再无回头路 而今岁月已远,彼此少有交集,但偶尔回想起来,仍觉得那段日子鲜活如昨。他耐心讲解时的神情、战斗时冷静的指挥、失败后安慰我们的语气,似乎仍在耳畔回响。只是如今,我们早已走向不同的道路,而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也只能被封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偶尔在午夜梦回时微微泛起涟漪。 记得那时,每个星期天,我们都在教会度过。大人们端坐在堂里唱诗、祷告、聆听讲道,声音庄严而和谐。而我们这些孩子,则蜷在休息室的角落,低头盯着掌机,沉浸在另一场仪式之中——屏幕里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雄火龙在烈焰中咆哮,大名盾蟹挥舞着巨钳横冲直撞,霞龙潜伏于毒雾之中,冷不防便扑面而来。游戏里是生与死的搏杀,屏幕外却是一片死寂,只有按键的咔哒声和偶尔压低的惊呼。偶尔有大人推门探望,目光扫过我们这群埋头“杀戮”的孩子,或许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妥,但最终只是叹口气,带上门,回到他们的圣诗和祷文之中。 四 除了PSP,我也接触过PS2。严格来说,那台主机不属于我,而是父亲买来让我和弟弟“体验”的。二手机旧痕斑驳,手柄松塌,仍堪一用。 其实,我对PS2并无执念。画面虽然精细,游戏虽然更多,但终究得连着电视,不能随时随地拿起便玩。所以我还是偏爱PSP,那种随手打开、即刻遁入游戏世界的自由,远胜于拘泥屏幕前的沉浸。但PS2既然在手,自然也该试上一试。 最让我难忘的,还是《GTA:圣安地列斯》。这已不再是PSP时代的方寸天地,而是一座辽阔无垠的城市——荒漠、赌城、贫民窟,任我驰骋。我无意完成任务,更不在乎剧情走向——抢车、狂飙、攀上摩天大楼再一跃而下,或是随意挑衅路人,看着城市因我的胡闹掀起风暴,直至警笛大作,枪声四起,追捕的黑影遍布街头。最终,我没有通关,甚至主线也断断续续。可那又如何?洛圣都从不属于任何角色,它是座混沌的城市,规则森严,却满是漏洞。而我只是个过客,来去之间,搅动一池死水,再悄然退场。 后来,我又玩了《头文字 D Special Stage》。这游戏比起竞速,更像是一场修行。速度不过是虚张声势,真正的胜负,藏在每一个发夹弯里。我和弟弟轮流上场,AE86 在秋名山上跌跌撞撞,方向盘一打,车身便东倒西歪,哪里有半分藤原拓海的影子?有时不甘心,彻夜练习,试图在每个弯道都做到完美入线,让车尾在极限的边缘滑行。但更多时候,稍一迟疑,车头便狠狠撞上护栏,看着对手扬长而去。游戏里说,秋名山上,五连发夹弯葬送了无数人的胜负。彼时年少,尚不知其中意味,只觉难关重重,愤愤不平。如今想来,人生何尝不是如此?走错一个弯道,再无回头路。 PS2 经典不少,《战神》和《鬼武者》我都玩过。画面精巧,剧情波澜壮阔,可玩久了才觉束缚。故事早已编定,人物的命运无从更改,就算胜利,也不过是沿着既定的轨道滑行。相比之下,PSP 似乎自由些,至少能随身携带,在房间,在教会,在夜深人静的被窝里,都能点亮屏幕,逃进另一个世界。可这自由终究是幻觉,地图有限,怪物有限,连命运也是有限的。那时的我尚不懂何谓牢笼,只觉天地已足够辽阔,直到网络游戏问世,世界才真正铺展开来。(明日续完) 轨迹(下)/覃勓温(新山)  
2月前
经营有机果园的叔叔送来了两梳香蕉,是一份来自大自然的馈赠。香蕉绿中带黄,饱满肥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果香,仿佛还带着田野的气息。原本打算每天取两根,与燕麦和坚果搭配成健康早餐,让这份新鲜的甜美得以细水长流。 然而,天气的炎热远超预期。仅隔一天,香蕉便迅速熟透,果皮转为金黄,部分甚至泛起褐斑,似乎在催促人们尽快品尝。这或许正是热带水果独有的特性——热烈而不容等待。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熟成,我决定顺应变化,让香蕉在厨房里焕发新的生命力。 取几根完全熟透的香蕉,剥皮切片,轻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糊,放入七成热的油锅中炸至金黄酥脆。一时间,香气弥漫,炸香蕉糕跃然眼前——外层香脆,内里绵密柔软,伴随着浓郁的果香,每一口都是满满的满足,让人忍不住一块接一块地品尝。 再佐以一口醇厚浓郁的咖啡乌,味觉瞬间化作一台时光机,将我带回老家的饭桌前。母亲手握筷子熟练地翻动着锅中的炸香蕉糕,香气四溢,热气氤氲。这些可不是普通的香蕉,而是母亲亲手栽种的阿瓦蕉(Pisang Awak),我们习惯称炸糕蕉,这种香蕉口感扎实,甜度适中,炸后香气更为浓郁。一家人围坐桌前,天南地北地闲聊,母亲总是不忘叮嘱:“别急着吃,等凉一点,别烫着喉咙,待会发炎了可不好。”那熟悉的味道,那份简单却珍贵的幸福,至今仍温暖人心。 香气充盈整间屋子 翌日,剩余的香蕉也完全熟透,果皮尾端逐渐变黑、发干。这一次,我决定换一种做法——将香蕉果肉彻底捣烂,打入一颗鸡蛋,撒上适量面粉,再加上一小撮盐,搅拌成浓稠的香蕉糊。随后,一勺一勺地舀入热油中炸至鼓起金黄,香气瞬间充盈整个屋子。炸香蕉丸(Kuih Kolot)就这样诞生了。 这熟悉的香味,又一次将我拉回了童年的厨房。清晨的微光中,祖母坐在后门前的自制小木凳上,那粗糙布满皱纹、微熏黑的双手,轻轻剥开长满黑斑的自家香蕉,一刀一刀地在砧板上剁碎果肉,再交给母亲调成香蕉糊,炸出一颗颗金黄喷香的香蕉丸。家人围坐在饭桌前,手捧一杯咖啡乌,轻啜一口,咬下一颗炸得外酥里软的香蕉丸,简单的早餐,满载着家的温度。 这场意外的熟成,虽打乱了原有的计划,却带给我一场味觉的回忆之旅。炸香蕉糕的香脆、炸香蕉丸的绵密,都是母亲和祖母的亲身传教,都承载着过往的温情记忆。从母亲炸的香蕉糕,到祖母剁碎香蕉的画面,每一道熟悉的味道,都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幸福。 香蕉或许无法等待时间,但味觉的记忆,却能让时光停驻。那一口甜美,既是对童年的回味,也是生活中最温柔的馈赠。而生活中的温暖也是随着时间而沉淀,就像熟成的香蕉一样。
2月前
对于被允许擦拭的错误,我更倾向于用古老的铅笔,而非原子笔,我将它定义为一种自我的怀旧。这个习惯我一直保留至今,即使现在的原子笔已不如小时沉重,但面对数月一考的期末,我依旧觉得能闻出淡淡木香的、单一且有限的铅笔更能与我同频,是零维至二维的绝佳导体。 我的字自小学就被老师紧密关注着,这一关注便浪费了6年。一连6年我都在以古老的工具,制造出又乱又脏的信息代码供老师解密。当时原子笔已经盛行,有一种摇一摇,笔芯便会一点点冒出的原子笔是那个时期学生的必备学习单品。每到考试或自习时间便会听到阵阵“滴滴答答”的声响,惟有用铅笔的我常觉格格不入,想像着自己是拿着长矛独处于虫鸟鸣叫围绕的雨林中,又似是他们在以我所不知道的某某电码交流着,批判或嘲笑着。 华文老师兼班主任不少当着全班的面批斗我,说我的字又脏又乱,既然用铅笔也不勤些刨,小鱼际沾沾压压地把整本作文簿炸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每页歪歪斜斜的字都被写成了“死人”。我并未因这种野蛮而羞愧,她事后总会有鼓励与佩服的话为我挽尊,反倒为手中的长矛能掷出比肩子弹的分数而自豪。 事实上,我也不曾发自内心地认为我的笔迹过于粗大,却多次想跟班主任解释未果。她总觉得有种种原因让我这个天资聪颖的小孩被约束在古老的工具上,于是给我买了一套原子笔和笔芯,让我好好珍惜,以后有好文章的同时也要有一副好字(附带干净的卷面)。不知过了多久,或说多快,它们就爽爽私奔了,如同被迫嫁进门还不被待见的妾一样,对我来说不用自然就不见了。过些日子笔迹毫无改变,她见没辙便送了我一整盒“辉柏”铅笔和4个铅笔刨,一个放在铅笔盒、一个放在学校抽屉、一个放在书包隔壁的网袋,还有一个放在家。她让我大胆用,用完她会给我买,看着她真挚火热的眼神,不免惭愧,即使幼小我也知道,她似乎把我误认为是不敢多用文具的贫苦学子。 当然,这还是没用的。(对不起老师) 幼时的好奇心是自然且冒昧的,凡是“不同”便会想驻足多一些,我被批斗多了,我的字也成了班上的焦点。直白者会直接横跨半个班级大陆来一睹我作业簿上的风采;腼腆者考卷和作业向前传时,或者我将作业分批交到讲台前时多驻足两分,一开始总会恼怒,将作业塞到别人的作业下,不做曝露在阳光下的小丑,但同学们看多也就习惯了。只不过还是偶然冒出“你怎么还是这样”的零星笑声而已。 老师要求我字必须写得大 当时有位很要好的C同学会把他的原子笔塞给我,逼我用。C将铅笔比作素,原子笔比作荤,说让我时不时要开荤,不能当身居山林的和尚与世界脱节太久。脱节,对,但我想原子笔反而才是脱节。那滴滴答答的撞击声不就是脱节吗?原子笔不过是将铅条放入塑料外壳的一个装置,跟铅笔的铅周围的木条没区别,甚至更繁琐。 当然,小学时的我对此是没有过多想法的,只是感觉跟铅笔更合得来就固执地用着罢了。 后来又出现了一种“转转笔”,两头圆润肥大,似用黏土糊上了两端,拿起来也死沉,我至今也不知道这根“笔”能否写字、如何写字。当时的班级掀起了一股转笔风,让又重又长的笔在五指间如游龙般窜动,讲究举重若轻、丝滑如流水。转转笔的设计精美、简洁却不失个性,让班上的男孩子忍不住开始收集,并将自己最喜爱的、最能代表自身气质的转转笔一直带在身上,随时随地展现实力。当然,转笔风也影响了不少女孩子,毕竟“酷”这件事不分男女。 转转笔的风潮不亚于之前的原子笔,声量也是。此后上课间除了原子笔摇晃的滴答声,还会出现转转笔掉在地上或者打到某些物件(桌子或水瓶)的响声。这让我这位茹素的和尚或深山的落后野人感到十分烦躁,特别是几位爱装酷的同学一边转笔一边走路时撞到我的铅笔,砸断笔芯的时候。我不是一位早熟的人,只不过觉得为了铅笔和人争执很“下衰”,便偷偷将小气与恨意转嫁到了转转笔上,决心不用,也借此堵上了沉迷铅笔以外的道路。 升上小六后,班主任一面受压于小六检定考试(UPSR),一面被沉迷转笔风潮的同学们搞得焦头烂额,对比之下仅是字迹丑陋肮脏的我反倒显得可爱了许多(也可能是放弃了),她对我的要求局限在——字必须写得大,或许是因为字型大能够让考官穿过硝烟看见文字。不想功亏一篑的我自然欣然答应并严格遵守着,与铅笔的蜜月期至此开始,也随着大考结束而落幕。此后随着年龄与时代,手指与铅笔缠绵的机会少之又少,以致最近用起我却习惯性地将错字划掉,刹那间恍惚,竟习惯了洋洋洒洒写完文章后点击“发送”时一锤定音不回头的慷慨;却遗忘了好事多磨的、将作文修修改改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2025年,遂以此文祭奠我与铅笔曾经真挚的爱情。以及难忘的童年。
2月前
童年的快乐,有时候并不需要复杂的游戏,只需一根小草,就能重新找回那份纯真。 这天,阳光灿烂,微风轻拂,天空如洗过般清澈。我坐在阳光洒满后院的长椅上,目光落在两个宝贝侄儿女身上。他们正蜷缩在屋檐下,沉浸在各自的手机世界中,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眼中闪烁着电子世界的光芒,完全与现实隔绝,融入了那无尽的虚拟空间。 我想,如果能找到一些有趣的活动,比如骑脚车,放风筝或捉蜻蜓,或许能让他们暂时忘记那些电子设备,重新感受大自然的魅力?心动不如行动,走上前一把夺过他们的手机,瞬间引发了他们的抗议:“嘿!为什么要抢我们的手机?我们正在玩呢!”他们惊讶而不满的表情让我忍俊不禁。 我心中闪过一个主意,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微笑,兴奋地说道:“我们去玩点别的吧,钓蚂蚁!”这句话仿佛点燃了我的热情,期待着他们的反应。 “钓蚂蚁?!”小姐姐和弟弟一头雾水,显然对这个提议感到困惑。他们互相对视,眼中流露出疑惑与好奇,仿佛在思考这项看似奇怪的活动究竟是如何进行的。小姐姐歪着头,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弟弟,问道:“真的可以钓蚂蚁吗?”弟弟则撅起嘴,“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钓蚂蚁啊!” 弟弟看着我两手空空的样子,皱起了眉头,摇摇头说:“我才不相信小姑,她都没有诱饵。” “呵呵,你要知道,钓蚂蚁是不用诱饵的,只需一根草。”我故弄玄虚,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小姑我今天就让你们亲身体验一下钓蚂蚁的乐趣。” 我随手拔下一根嫩绿的草叶,手指轻轻摩挲着纤细的草茎,目光在院子里搜寻。这里光秃秃的,铺满了细碎的沙土,但只要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不少蚂蚁洞穴。我蹲下身,挑选了一处蚂蚁频繁进出的洞口,小心翼翼地把草插进去,然后静静等待。 两个小瓜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手,生怕错过什么奇妙的瞬间。风轻轻吹拂着草叶,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气息。突然,草茎微微一颤! “有了!”我低声喊道,迅速地将草抽出来。 只见两只黑蚂蚁死死地咬着草茎,身体悬空,在空气中剧烈晃动,像是吊在秋千上的小战士。我轻轻一抖,那两只蚂蚁立刻松口,慌忙落地,连滚带爬地逃回洞穴。 “哇……”两个孩子惊叹出声,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要试试!”小姐姐兴奋地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抢过我的小草,左右张望着寻找新的蚂蚁洞。 “我也要!”弟弟不甘示弱,忙不迭地从地上拔起一根草,紧紧握在手心。 很好,两个小瓜都跃跃欲试,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似乎对即将展开的“钓蚂蚁”行动充满期待。 只见小姐姐的小手微微颤抖,试图模仿我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一根草插进一个新洞。她紧张得连呼吸都放缓了,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我忍不住偷笑,平日里她玩手机时得心应手,此刻却显得有些笨拙。她专注地盯着草茎,眼神中流露出期待与紧张。突然,她惊叫一声,像触电般猛地把草甩开,连连后退,脸上的表情仿佛见到了外星生物般惊恐而滑稽。 “哎呀!这是什么?!”她一边跳脚,一边拼命甩手。 我忍不住笑了,凑过去一看,原来她钓出来的不是黑蚂蚁,而是一只白胖胖的蚂蚁幼虫,正无辜地躺在地上蠕动着。 弟弟看到姐姐的狼狈样,笑得抱着肚子直不起腰,差点滚到地上去。“哈哈哈,姐姐,你的运气怎么这么差!” 小姐姐被他笑得气鼓鼓的,撅起嘴巴不服气地跺跺脚,决定换一个洞再试一次。这一次,她学乖了,挑选了一条有许多蚂蚁进出的洞穴,小心翼翼地把草茎插进去。 草茎微微颤动了一下。 “快抽上来!快!”弟弟在旁边兴奋地催促。 小姐姐猛地抽出草茎,顿时一只黑蚂蚁紧紧咬住不放,摇晃着身体在空中挣扎,仿佛在奋力抵抗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蚂蚁学聪明了 “成功了!”她兴奋地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抖动着草叶,咯咯笑着,目送那只蚂蚁狼狈地逃窜。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壮举。 接下来轮到弟弟,他坚定地守在我最初示范的那个蚂蚁洞前,反复着钓蚂蚁的动作,仿佛要征服这个小小的洞穴。每当蚂蚁松口逃回去时,他脸上总是挂着兴奋的笑容,似乎在享受这场与小生物之间的游戏。渐渐地,他手中的草茎被折腾得东倒西歪,变得有些不成样子,蚂蚁也开始对他的坚持无动于衷,似乎在嘲笑这位小钓手的执著。 “哈哈,这里的蚂蚁都学聪明了,不再上当了。”我笑着调侃。 弟弟歪着脑袋看了看洞穴,忽然眯起眼睛,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那就看看这些蚂蚁有多聪明!”说完,他捡起一颗小石子,轻轻地盖在洞口上,得意地拍拍手,仿佛在为他的“蚂蚁朋友”设置一个挑战。随后,他兴奋地转战到其他洞穴,期待着观察这些小生物的反应,脸上满是调皮的期待。 阳光洒落在院子里,孩子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我看着他们,嘴角微微上扬,心底泛起一丝温暖。时光不能倒流,但童心可以延续。有时候,我们需要的只是放下手中的手机,低头看看身边那些最简单、最纯真的快乐。钓黑蚂蚁的游戏虽然简单,却在我们的记忆里留下了一抹温暖的光亮。
2月前
元旦那天,在菜市上偶遇久违的中学时期学长,一阵寒暄后,他问:就快过年了,还做不做东坡肉?原来这十多年来,我不再每逢过年就把东坡肉当贺礼送给当年的亲朋好友。 东坡肉是留英时期在中国餐馆兼职、忙完了刷盘子洗碗筷与打杂的分内活,乐的帮各厨师做各项烹饪准备时接触过,也因常请英籍同学或朋友来住处吃饭时把所见所闻实践,感觉到位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在中餐馆额外当下手、又按重量分配均匀的冷冻预制品,自己从没曾让吃过。所谓正宗的东坡肉还是许许多多年后的夏天,在它的原产地杭州第一次尝到。西湖边石板街的饭店里,我在菜单里发现了它,点了一份,只见两方块的小小巧巧的肥肉、麻将牌大小,给棉绳精致地上了十字绑,浇上闪着诱人的酱油色汤汁,我仅吃了一块就作罢。东坡肉是注入多少糖量才齁得我难受?肉油而不腻吗?入口即化吗?正想着该如何正确注解,我已经打车越过苏堤,来到《印象西湖》演出地点。刚入场,尚未如座还没找着,肚子突来一阵翻滚,以为提肛让有关机括缩一缩、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不承想等我火急火燎找到厕所,犹未蹲下,就山崩地裂地biak一声响,再听门外有人随即哟的一叫后哈哈大笑,害得我躲了大半天才走了出来。 回到家里,谈起东坡肉,母亲眼睛一溜,说那几种佐料家里有:不就是买块猪肉的事吗?我们也来试做一回!就明天! ● 你的爸爸最识煮餸,母亲说,以前在伊班长屋边上住着务农割胶的时候,每逢旱稻从烧芭、播种到收割,招呼主动前来帮手的伊班朋友们的饭菜都是你爸爸用大饼干珍当锅亲自烹煮的,三几下子可以把柴火拢起烤全猪也从不假他人之手。父亲常提起自己最拿手的牛肉炒苦瓜,母亲听了也一再附和,但除了母亲,我们做儿女的没吃过,我也从没见过父亲下过厨。母亲还说,父亲年轻时而技痒挥锅铲的这么一道,她可是当年唯一的分享,言语间不无透露着新婚后那段日子的美满与幸福:后来你们一个个接二连三的出世了,能让个个吃饱饭,已经不容易,还牛肉炒苦瓜?晚年她每一念及,我就把食材买了来,母子俩决意再弄出这么一道,味道还真的都不赖,但总没有让母亲曾经享受过的味觉重叠。母亲心里明白,那当然不是苦瓜没有在刚刚断生前掌控住火候,也不是古晋的牛肉根本就没有我们以前砂拉卓甘榜马来人过节时杀了送来的好味道。 母亲的爆炒蒜瓣豆角,是我从有知以来就迷恋的一道菜,虽然曾千几百次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全程操作、示范,上碟前更听得真;就搁一丢丢白糖再添一点点盐!然而由我亲自实行,即便在她的眼皮下,也从没有把她的随意与不见招数的手艺与成品复制。那个4岁的小男孩,带着两个妹妹在浮脚店屋五脚基上嬉闹中,看见母亲挺着大肚子从店里走了出来,一手拿着搪瓷碗一手拿着红色搪瓷勺子,就座在五脚基边缘搭建的长椅上时,兄妹仨就一伙拢前来。是那一次吃的是爆炒蒜瓣豆角,还是喂着孩子们每一人的每一口,母亲就轻轻“amp”的那一声,整个场景就因而烙印在我脑海,逝去的童年时光与相关的所有一切,尽管再也回不来。 母亲的厨艺就此失传 你妈妈才是厨艺高手,天生的!父亲翘起大拇指,也是一直到我自己不得不做饭时才真正体会的一番话。以前是父亲,从菜巴刹买回来极普通最便宜、只求实惠从没考虑搭配的食材,后来是我,还常弄来我看了欢喜、她之前没有见识过、进口的波菜西芹佛手瓜西葫芦等等,她好奇地审视一番,未几,一如既往,在有限的资源里,就为大家调制既果腹又可口的饭菜,当年是一家大小十一口,最后是母亲、妹妹与我。母亲做了许许多多临界自创的菜,后来问及,她也弄不清工序与搭配,但都成了绝味。母亲曾手把手教我们裹枕头粽,包烧角,还有让一家大小都可以吃饱早餐的萝卜糕、芋头糕,还有我们不少享用的捞锅边,竟然是后来堪称福州美食的鼎边糊。我们兄弟姐妹九人,只有大姐学得最真,但大姐也病殁了,母亲的厨艺也就此失传。少小时候我们最常吃猪头肉,父亲笑呵呵如获至宝带回来时,母亲不时还抱怨,这无疑是给她又忙又累的家务日程添堵。她往往把整个在柴火上烧个遍去毛,再刮个干净后又用水把整个猪头煮了才做最后的清理。骨头用之熬汤,又剔又割使劲剖解出来的皮皮肉肉,不知是卤还是炖,她用上八角、白糖、大量的姜、一大碗老抽,也毫不客气的征用了父亲一大瓶伊班人私酿的米酒Chap Lang Gao(茅屋标),一大锅的,让我们解馋好几天。 除了一开始就挑掉血丝裸蒸出来、为了让孩子们更聪明、一人一口的猪脑让人嗅了恶心,其他的都好吃,猪皮猪耳朵,尤其是猪舌头。肉吃完了,浓稠冷却成冻的汤汁留着下面条,母亲又轻易巧妙地为大小十几口呈献丰盛的一餐。 不就是东坡肉而已!她说。 ● 我的生活一向从简,自从母亲往生后,体现在饮食上的尤其显著。唯一不变的是,除了时而出远门,我与相依为命的妹妹从不在外用餐,与外卖更是不沾边。早上是一大杯果菜泥,往往是扭开收音机国歌播放的时候准备好开始喝下。派上场的各类蔬果大略一样,因为比例不一定,打出来的混合物,味道口感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每一天迎来的就是一个欢喜。接下来是一个蛋,一片在铁板上烤了烤酸面包,给涂抹厚厚一层自己研磨的花生亚麻籽酱,脆口,细嚼后吞下,简直就是人间至味。一日早午两餐,持续了十几廿年的蛋奶素,因一场防疫而更变,除了豆腐鸡蛋与鹰嘴豆,饭桌上每隔一两天就有了鸡肉或鱼替换,搭配大量的蔬菜瓜果与三两口常备的五谷杂粮,就是妹妹的一餐。回归学生时代最简易的一锅煮,我把五脏庙都祭得服服帖帖。餐间能有一小块奶酪或半杯酸奶解馋,我感觉自己十分富足。 ● 后来无意看到食谱,与英国中餐馆所偷师的东坡肉有些出入,母亲研发出来的自行离谱。后来,肥肉不用,即便赤肉事后显柴、口感所谓欠佳;冰糖省略,其他的如酒、酱油和八角大略掂量加减;进口的蒜也取代了母亲种的青葱。唯一着调的是混合物大火烧开后以文火慢炖,见肉可以用筷子一戳即穿透时,再猛火收汁。我紧守在锅边,静听着气泡的声响,细看着水蒸气一缕缕散发,过程中惊讶自己竟然无视时间的流逝,也无所谓一不小心煮糊了、糟蹋食材。当年烹煮东坡肉,母亲与我分工,粗的我来,考耐性与耗时的,我全推给母亲承担,亲戚朋友们分享过成品的,大都赞不绝口。时隔十多年,我独自再玩一把,发现除了落户古晋的姐姐与小妹,要送的全是现在咖啡店常见面可以无拘无束清谈、菜市里摆档口、地摊卖土产、相识经年却大都不相互通姓名、日常生活接触最多却从不相互干扰与牵扯的各族人士。以前的同伙、朋友,不记得何时起从频繁相互探访或约见喝茶,到悄无声息地逐一脱了队,渐行渐远,不再往来,继而彻底失联。新年前菜市偶然碰见的学长,没留下手机号,我不知该找谁联系,把预留给他的一份亲自送去。 送出去的东坡肉味道如何?因为妹妹从不吃红肉,若上了饭桌,显得我独食,不好。我在收工前用勺子舀了一点酱汁在舌尖上试个淡咸与鲜不鲜,没吃过。他人的回馈是贬是褒,也由他去。
2月前
2月前
(马六甲16日讯)一张照片在还没有变旧之前,它或许只是一张记录当下的照片;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人物的渐渐老去后,这张“旧”照片就成了人生珍贵回忆的一部分! 这期《带你去找爱》的主角就是一张张黑白泛黄的旧照片,里面的人物都曾那么的年轻奔放,更有着许多人童年时的可爱模样,尤其当这些美好的过去定格在旧照片中,在每一次无意间映入眼帘那刻,眼眶总会莫名的流下一行热泪。 旧照片 现代人无法想象的快乐 以前,大家都爱在闲暇时搬出相簿,从一张张照片中回忆拍摄时的情景和欢笑,嘴角散发出来的是难以言喻的爱,这是现代年轻人无法想象的快乐。 因为,如今一切从简,一切以快为生活的节奏,看到任何人事物就拿起手机拍摄,每一个画面只是存放在手机相簿的一个容量,甚至几天后就把所拍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毕竟拍的时候并没有多大感情,眼睛所及也少了一份爱。 时间不等人,曾经在生命中划过的身影如果没有保留下来,往往在若干年后想要回忆就像在捕捉空气般,捉也捉不住。 旧照提醒熟悉的记忆 人的记忆有限,时间越久就越容易淡忘早前的事物,对于人的印象或是发生过的点滴更是一丝一丝的忘记,只剩模糊的影子;如果有了旧照片的提醒,那股熟悉的过去马上从遥远的记忆中涌现在眼前,让人在一瞬间仿佛被温暖的爱所包围,难以自拔。 所以,不要再将照片存在于手机中,应该花点时间将它们洗成照片,让家中的长辈能够握着照片慢慢的看,慢慢的回到拍摄时的现场,如此的照片才是珍贵无比! 而你,是否已经遗忘家里某个角落也藏着一堆旧照片呢?
3月前
2024年秋季,我出版了一册散文集:《风雪中观人生》。 当年,倘若没有马共与马来亚英殖民政府军武力对抗而导致瑶伦新村的形成,我这生能够出版这集子的可能性是不会存在的。 如今,各地方的新村的影子犹如阳光透过微细橡胶叶逢隙洒在胶林野径上的斑驳影子一般,七零八落,装点着西马四面八方。每处村子都已时过境迁,它们沧桑的面容各具一格。一般而言,个个都装饰着不一致的夕阳色彩,昔日之日不再。现实洪流促使年轻人潮外流,将村庄冲刷得体无完肤。旧时新村的纯朴面貌已成回忆焉。当时蓬勃的朝气已被今日步履蹒跚的身影无情地笼罩着。 从客观角度而言,那集中营式的新村的成立,它虽收紧了那些散落在乡野的华裔同胞的生活自由度,但,它却给他们带来一个翻身的机会,诚然,可说是因祸得福矣。比如新村里的水电供应以及交通设施,对于当时落脚在穷乡僻野点着煤油灯打发掉黑夜的族群而言,这无非是天方夜谭的事儿,更不用提他们子女接受教育的机会啊! 诞生在人迹罕至的僻壤,我自小与田埂鱼虾鸟猴鸡鸭猪狗等为伴,视力所至不外是绿油油的稻浪、青葱的菜畦、潺潺的河流、婆娑的橡胶树、远山起伏……。日沉西山后,万籁俱静,却可闻到蟋蟀摩翅的唧吱,猫头鹰求偶的咕咕,野猪觅食的咕咕哼哼,或是骤雨猛打亚答屋顶的劈哩啪啦,等等。这些鸟啼虫鸣兽呼,此起彼落,融合一起,编织成一曲幽美的自然旋律。 整整10载的童年韶光流逝于母亲的衣角,无论是田间,菜圃间,老胶林间,无不满嵌着我稚嫩的小脚印和母亲一串串的大足迹。母亲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汗流浃背,我伴她左右,和风送来阵阵的汗水的芬芳,沁透我心脾。那是至上的母爱啊! 幼年的我无忧无虑地在野地里游荡,蹉跎日出日落。生活中仅仅学会讲广西容县话,何谓书、字、注音字母、广府话、普通话等等,不知此乃何物。甚至连同马来人的影象,例如,模样类似圆面包的马来帽(songkok),和形貌像圆桶桌布的“纱笼” (sarung),也未曾在我眼前呈现过。但,虽然身处人烟稀薄的野地里,仿佛与世隔绝,我却感受到周遭美若仙境,那时我的快乐是难以言喻的。 然而,风水轮流转,瑶伦新村的产生,却给我携来一扇充溢着蔚蓝的天窗,把我从山旮旯子里拽出来,安置在青葱的大道上,让我自由翱翔,任由我自策扬帆起航,飘向远方。实则,迁入瑶伦新村之前,从来没有享受过野地以外的阳光的我,已经在田野间蹉跎了10个春秋。庆幸的是村校的创办带给我出乎意料的希望与惊愕。上学堂读书的渴望,终于成真了,那一袭全白的校服掩饰了我本有的粗俗,顿然换来一幅文质彬彬的书生气,一股莫名的尴尬涌上心头。置身于矮墙教室里,面对一张张陌生的童脸,一双双散发出冷僻目光的眸子,与男孩女孩犹如鸡鸭同笼般地相处,令我浑身发痒,坐立不安。可,无奈又如何呢?只能任凭时间抚平我内心的忐忑。 瑶伦新村小学搀扶我改命换运 再说,初时见到满脸严威气质的先生(教师),使我冷汗直流,毫无勇气与他对视,只得将视线投射到教室的一隅,或且装勤埋头于书本。此外,当初听不懂的普通话,真叫我惊慌失措,只好让挂钟的嘀嗒缓缓地磨灭我内心的惶恐。 日积月累,我在学习道路上一步一脚印迈进,最终完成了村校小学,并且名列前茅,这得归功于我的韧性与执著的心念。随之,我离开了家徒四壁的陋室,远赴外地踏上中学的大道。然而,面临的是层层叠叠的家庭拮据的波涛须要冲破。庆幸承蒙上苍的护航,我的帆船布帆无恙,艰辛地登了岸。高中毕业后,前方显现一片湛蓝的天空,奨学金陆陆续续地向我招手。先赴棕榈婀娜多姿的台大,后奔往冰天雪地的枫叶国。 自忖,倘使没有马共之乱和英殖民政府建设的瑶伦新村,当今,自我仍然是个深居野地,受尽风吹雨打日嗮的种地而不识之无的劳动者。与此同时,我那废寝忘食地耕耘的《风雪中观人生》亦绝不可能会面世。 时至今日,这集子已经散落于大马所有的独中与国中华校,以及数所设有中文系的大学的图书馆,这让我感到无比欣慰。 瑶伦新村小学搀扶我改命换运,育我成人,谨以《风雪中观人生》相报。
3月前
我打开柜子,灰尘扑面而来,一堆积满灰尘的玩偶展现在眼前。我皱着眉头清理着,突然从里头翻出了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里头装着一个眼睛正闪着亮光的洋娃娃——苏菲亚。 在我大约5岁那年,父母亲送了一个洋娃娃给我。那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真正的洋娃娃。说是真正的是因为每次会得到的不外是动物或卡通绒毛玩偶,只有这一个是人偶娃娃。我把它抱在怀里,仔细端详它的外貌:它有着粉褐色的齐刘海、明亮的大眼睛、还有一张樱桃小嘴。它的头上裹着头巾,身上穿着复古色的连衣裙,腰间绑着一条粉色和黑色的小碎花组成的裙带,突出了它那白皙的皮肤。那时候,我好喜欢它,还给它取名为“苏菲亚”。 自从有了洋娃娃,除了在外头,我去哪儿都带着苏菲亚,没有它在身边,我会感到莫名的落寞。虽然我的衣柜里还有其他可爱的玩偶,但是这个有着人脸的娃娃更像是我现实生活中的好伙伴。苏菲亚让我小小的世界多了几分色彩。除了和苏菲亚一起玩积木和家家酒之外,有时我会梳梳苏菲亚那微卷的头发,用围巾或手帕给它换上不同的衣服,还会假装自己是幼儿园老师给它说童话故事。 小小的身躯藏着无限力量 苏菲亚不仅是我的玩偶,更是我的知己,我的倾听者。它每次都静静地听着我分享每个喜怒哀乐的瞬间,不批判也不打断,给了我满满的安全感。在我感到特别难受的时候,我就会抱着苏菲亚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哭泣,苏菲亚小小的身躯里仿佛藏着无限的力量,抚慰我的心灵,让我的烦恼很快就烟消云散。 偶尔,我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难以入眠,我会悄悄拿起床头的苏菲亚,用柔软的枕头搭建一个城堡,然后开始玩角色扮演的游戏。在门缝透过来的微弱灯光下,我操控着苏菲亚,想像着故事剧情:枕头们都是城堡忠诚的守护者,我是充满智慧的魔法师,而苏菲亚则是美丽又善良的公主。往往在困意越来越沉时,我总会恍惚地看见苏菲亚仿佛有了生命般,对我露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 多年后,我长大了,视野也在一点一点的扩张,许多兴趣爱好也在慢慢生根发芽。繁忙的课业、接踵而来的补习班、比赛等等使我的生活充实而忙碌。我整天遨游在知识与娱乐的大海里。时间就这样匆匆地走了一圈又一圈。苏菲亚在床边见证了我的成长,见证了我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离苏菲亚愈来愈远。我的世界充斥着许多新的事物,我不再记得那个小小世界里的好玩伴。苏菲亚渐渐地被我遗忘了,我把它和其他玩偶都打包收入箱子里,因为我不再需要它们的陪伴。 今天,我觉得是苏菲亚在呼唤我吧,所以我把它翻出来了,它静静地躺在箱子里,脸上和身体还蒙上了薄薄的灰尘。再次与苏菲亚相见,我的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愧疚。苏菲亚依旧是那个可爱的洋娃娃,但我已经不是那个无知的小女孩了。我把它抹干净,再小心地收进箱子里。此刻,我的心里在默默地感谢它曾经带给我的快乐和陪伴。
3月前
幼年时,家庭条件不济,务农的父母喂饱数张小口已是不易,给孩子们添购玩具的几率像中彩票般渺茫,我和兄弟姐妹的玩具就是大自然的沙土石块或树叶花朵。那时候并不觉得这些“玩具”寒碜,只要有玩伴同聚,什么都可以玩得很开心。长大的后来,想要的也渐渐变多了。不知道哪一天开始,我渴望拥有一个女生专属的,柔软又温暖的绒毛娃娃,我想紧紧拥抱它,感受柔软的绒毛与皮肤接触的温柔,我还要每天跟它诉说起起伏伏的少女心事。但直到我中学毕业,我还是没有实现这个微小的愿望。 某一年,移动式游乐场来到了小村庄,爱赚零花钱的我顺理成章地应聘当上临时员工。每个晚上,我会赶在工作结束后及游乐场打烊前为我的目标努力。那些目标是摆放在每个摊位前的大玩偶。每天晚上赚的零花钱不多,但还是足够给我带来四至五次得到玩偶的机会。那些游戏摊位玩的方式不尽相同,有些是掷飞镖、有些是抛圆环,有些是丢小球。我总是满怀期待又充满信心地把它们往前抛掷,但每次只能换回几罐饮料或包装食物,偶尔运气好点也只是命中一些手掌大小的玩偶。那些摆在高处的超大玩偶依旧每晚气定神闲地俾倪天下。直到移动游乐场拆了,这些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被幸运之人抱走的镇摊之宝毫发无损地跟着老板到下一个场地,再继续用可爱的姿态周旋于游戏者之间,我才知道自己妄想用小钱侥幸得到价钱不菲的大玩偶的念头有多好笑。 21岁那年终于圆了儿时梦 中学那几年,朋友变多了,但我特别喜欢去一个密友的家。密友跟姐姐同睡一房,那长得漂亮的姐姐不乏追求者,她的床上摆满了追求者送上的大大小小的茸毛玩偶,其中一个更是有着八九岁小孩身高的熊玩偶呢!熊玩偶有暖光色的绒毛,脖子处系上了粉色蝴蝶结,那双无辜又闪亮的大眼让我多想开口要求让我抱一抱,但理智克制刹那的冲动:我怎可拥抱别人心爱的东西呢?我只能悄悄把对玩偶的羡慕渴望转换成深情凝望。 后来,我交了一个正式的男友,说是正式,因为是奔着婚嫁的方向前去的。我对他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买一个有我一半身高的熊玩偶给我。家境宽裕的他不理解这个玩偶对我的意义,但还是驱车带我到店里挑选。那天,我终于拥有人生中的第一个大玩偶了,那时已经21岁了,早已离渴望拥有绒毛玩偶的年龄好远好远,所以也没有觉得特别开心,倒是有种了却一桩心愿的踏实感。那个没有经济能力但内心渴望获得玩偶的孩子终于圆了梦。 那个熊玩偶后来一直放在单人床床尾,睡前望一眼,抱一抱,再说一句晚安就觉得安心。再后来,单人床换了双人床,熊玩偶功成身退,我把它收入衣柜上方,因为我不再需要透过拥抱玩偶来得到安慰与安全感,我的丈夫与孩子已完美地填补了熊玩偶的位置。晃眼二十多年溜走了,以我现今的经济能力,无论买多少个多大的玩偶都没有问题,但物质不缺的孩子们都不喜欢玩偶了,女儿还说放哪儿都积灰尘,不如别拥有。
3月前
我的记忆不好,追忆也很贫乏。 读到这句话时,自己无法准确形容的感觉被具象化了。是在哪里看过呢?印象中是一本蛮新的书,字列打直排列的,是台湾出版的、应当是日本作家的书。 突然想起这句话,是源自于我找到的一块表。深褐色的表带,表盘被一圈金色包围,背面是活动式的,能看见内里的零件。轻轻转动手表,观察一圈,看齿轮静止不动。 我知道这是爸爸的表。我的家人不怎么戴表。不过我曾经戴过好几块表,算是家里戴表最频繁的了。从小学高年级开始一直到中学毕业,换过许多表,所以对我来说表是不耐用的东西。上学的时候,表带的人造皮革只要一年左右就会磨损,也许我不是很爱惜物品的关系,磕磕绊绊之下就变得有些残旧。 当换了新的手表,往往没有多久就会停止走动,需要换电池。钟表店的老板在修手表的时候都会和顾客聊天,而我好几次换电池,他们都说电池是日本的,小小颗的需要10块钱。 换电池后的确能用很长一段时间,我就会一直戴得被说手表太旧为止,再物色新手表。然后依旧在走路的时候磕到桌子,刮过墙壁,洗手时被水流溅到。最后表盘添上划痕,表带变得斑驳。 我对手表有一些情结。虽然不算非常爱惜手表,也算不上非常喜爱手表,却不知为什么从以前起就很喜欢看别人的手表,也会羡慕戴手表这件事。但自己戴起手表,除了一开始时会比较雀跃,后续也没有了特别的感觉。 试着追忆过去对于手表的回忆,模模糊糊的,好像能抓住些什么,又看得不真切,这大概是“贫乏”吧。 只是当我把这块爸爸的表拿在手上,我的记忆变得清晰了些。 我们现在是为搬家而收拾家里。妈妈从橱柜底下拿出来的表。看着这块表,我记得过去,我还未上小学,还未第一次搬家,在最初的房子的时候,我翻过爸妈的橱。两块手表就静静躺在最下的一格,被手帕掩埋着。第一次找到时,我拿去问妈妈。 一块是嫲嫲的,一块是爸爸的。嫲嫲的是铁制的,环扣式,戴上去冰冰凉凉的。 爸爸的就是深褐色的皮革。我很喜欢它们,尤其是银色的表,看起来很特别,又酷又帅气。只是戴在我手上松松垮垮的,根本不适合我。妈妈说这是大人的手表。 哥哥或者姐姐也有过电子表。我还记得曾在关上灯的房间,躲在被子里看手表发出五彩缤纷的亮光。五彩缤纷总是比较吸引小孩子的注意,于是我忘记了这两块表。一直到初次搬家的时候想起来,之后又再次忘记了曾经橱柜下有过手表的事。后来就是持续的买手表换手表。 朋友曾经给我送过表,我自己曾经买过表,每一块表都是持续约一年时间就会坏掉,每一块表都是换过10块钱的日本电池。来来去去,如今它们的模样需要努力地回忆才能想起些许细节。刚想起表带的颜色,又遗忘表盘的样子,刚冒出来的画面转瞬即逝。 想探索这块表的过去 如今第二次搬家,才发现这么多年手表都没有换过放的地方,久久地埋在衣服和手帕之下。若没有见到它,我也许再也不会想起我曾经也拿起过它扣在我的手上,也不会发现嫲嫲那块冰凉的表已经不见了。 我拿去找爸爸问了这块表。这块手表表盘依然亮亮的,表带也只有些折痕,看起来很漂亮。只是表针理所当然地停止了,连带着手表的日期也停留在27号。虽然有一段时间不爱戴表了,但是我似乎还是对表有些道不明的情结,想要探索这块表的过去。 爸爸似乎也有些许惊讶。这是他开德士时戴的表。如果是开德士的时候,那就是比我年龄还大,也许是哥哥还未出世或是刚出世时的事吧。 这块表沉默又漂亮。如果不能走也太可惜了,我想拿去表店换掉电池。爸爸说这块表不是靠电池走动的,是一块自动表,摇晃它就好。说着就大力的摇晃起这块表。他递给我,表针开始转动。他说这手表要常常戴着,人有活动有走动,它就不会停止。只是时间太久远,里面可能有松动,时间不一定准确,这就要找钟表店帮忙调。 于是我就戴着这块日期不准的手表去工作。时不时晃动一下手臂。时间有时候走得快,时不时就慢起来,但是倒没有完全停止。它沉默的时间太久,再次工作起来已经不那么准确。 这块表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拿去钟表店。每天都会手动调整它的时间。它还是时快时慢地有着自己的步调。 曾经属于大人的表,如今能好好地戴在我的手上。虽然时间不准,但是看着它的话,过去的回忆大约会比较清晰吧。
3月前
3月前
小时候,我每天下午都会看到雷公。他肩上扛着一根长年累月被肩膀摩擦得光滑发亮的扁担,挑着两筐沉甸甸的香蕉,沿着乡间小路缓缓叫卖。大人们说,村子里的每个角落,几乎都留下他的足迹。 我们不知道雷公的真名叫什么,他被大家称为“雷公”,或许是因为他姓雷,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嗓音格外洪亮。外婆曾告诉我,雷公被卖猪仔的人贩子骗到南洋,按了手印,借了旅费,结果做苦力赚的工资大半都用来还债,最后落得一生贫困。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猪仔呢?那时我百思不解,婆婆也没有细说其中的缘由。 我家前面有一棵南非假樱桃树,成了雷公的固定歇脚地。他还未来到门前,远处的叫卖声就已经传进我的耳朵。看着他挑着箩筐,顺着小路一颠一颠地走近,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望向那根被两筐香蕉压得两头弯曲的扁担,心里涌起一阵担忧与心酸。 雷公卖的香蕉很便宜,买主大多是儿童。我们常用5分、1毛的零花钱换几根香蕉。其实,我们家四周种满了果树,香蕉并不缺,但雷公总能让我们这些小屁孩心甘情愿地掏光所有积蓄。 雷公长着一张国字脸,个子不高,皮肤被烈日晒得黝黑发亮,但模样并不难看。孩子们喜欢亲近他,也爱捉弄他。有时顽皮的孩子会猛地拉扯他的箩筐,惹得他连声喊“哎呀哎呀”,两手慌忙抓紧绳索,生怕扁担歪了。我看着不禁担心,怕他摔倒。 偶尔,孩子们会围住他,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雷公,你家在哪里?” “在很远的唐山。” “雷公,你有孩子吗?有爸爸妈妈吗?” 他摇摇头,轻声答道:“没有孩子。父母在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雷公苦笑着,寥寥几句,总能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我想不起那时为什么我们会莫名其妙地笑。我们不知道唐山在哪里,也不懂它有多遥远。如今回想,我才明白,那些简单的回答,也许是他用来掩饰内心的一道屏障?而屏障后,又隐藏着怎样的伤痕呢? 有一次,他在树下休息时告诉我们,因家贫,便随一群人离开唐山,下南洋谋生。然而,多年过去,挣到的钱却很少。他说:“在唐山苦,南洋也苦。想回唐山,可没有钱,回不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还提到,常常梦见自己回到唐山,但那终究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 后来,我们经常缠着雷公,听他讲述往事。他说,下南洋简直是一场噩梦。他登上一艘拥挤不堪的船,船舱里闷热潮湿,弥漫着浓重的汗酸味。人在船上染病身亡,就直接被抛入大海。为了争夺有限的空间,船里的人互相殴打,打死了就被沉入海底。有一次,他们遭到海盗追击,逃了很久才脱身。途中,船在波涛中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倾覆,为了减轻船的负载,有些人被推入海中,浮沉不定,直到消失在茫茫大海里。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刚上岸就迎来了新的磨难。大家被送往矿场工作,为了还债,到手的工资微薄得可怜。有时候,矿场的山丘突然塌方,好多条生命就被活埋了。 悄悄跟随雷公回小木屋 雷公讲述这些往事时语调平静,我不知道这些事是否属实,但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眶微红,湿润得像要蓄满泪水。他一弯腰,直起身,放在肩膀上的扁担颤了颤,他便急忙离去。他是否在掩饰波动的情绪? 也许出于好奇,也许是想听更多故事,我们悄悄跟随雷公回到他家。他住在一间简陋的小木屋,房子是村民们用旧木板帮他搭建的。雷公推开那扇没有上锁的木门,屋内的地面裸露着泥土,没有铺设水泥。一张帆布床和一个堆满杂物的木架几乎占满了狭小的空间。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用砖块随意垒起的小炉子,用来煮饭和烧水。旁边堆放着他捡来的干树枝和几件别人送给他的二手厨具。 雷公淡然地说:“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够了。”那一刻,我不禁想到我家的房子,条件比他的好得多。看着这间简陋的木屋,我心里不由得涌上一阵酸楚。 有一天,我找到一枚印有英王乔治五世肖像的铜币,兴奋地等着雷公。他接过铜币,递给我一根大香蕉,并问我们家里是否还有铜币,说他要筹集回唐山的路费。他说:“等铜币收集够了,我就能回唐山了。”我们信以为真,纷纷拿出铜币换香蕉。最后,那些硬币被雷公收集一空。过了一段时间,大家突然发现,雷公再也没有出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他真的回了唐山。 直到今天,我依然不明白,雷公为何对收集铜币如此执著。或许,那些硬币承载着他对唐山深深的思念;或许,他相信它们能换来一张归乡的船票。我希望,他真的如愿踏上归途,回到那个魂牵梦萦的唐山。 童年那些铜币早已消失,但雷公洪亮的声音仿佛未曾远去,而他不告而别,静默离去,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遗憾。
3月前